万博体育陈文令 魔幻艺术 现实人生陈文令的作品很早就被誉为魔幻现实主义雕塑，他用或奇幻、诗意， 或戏谑、调侃的方式书写现实，试图唤醒人们对自我生命的认知与 共振。有人称他为艺术界的“魔法师”，走进他的作品，就像开解生 命奥秘的密码箱。其实这个世界，哪里有什么真正的魔幻现实主义， 只有现实主义。了解了他的经历与故事，你便会解开密码，拨开魔幻 的迷雾，理解艺术作品背后的力量与深沉。
2019 年 12 月 29 日下午，“绵延”的寓言— 陈文令艺术个展在北京民生现代美术馆开幕万博体育全站ManBetX。这不仅是迄今为止艺术家个人生涯中最大规模的个展，也是北京民生现代美术馆自开馆以来规模体量超常规，实现难度最大的展览。洋溢着“魔幻现实主义”风格的数十件大体量雕塑，带给人强力的视觉冲击，生猛奇特的造型吸引着人们近身观看，与艺术家的思想隔空碰撞。
野生、混杂、魔幻现实主义......这是历来评论家们在提到陈文令作品时津津乐道的词语，此次展览进门可见的巨型雕塑《平庸之恶》，便彰显了其强大的个人风格。这件作品的叙事文本来自德国哲学家汉娜·阿伦特的著作《艾希曼在耶路撒冷》:二战时期，纳粹德国阿道夫·艾希曼实施毒气了几百万犹太人，犯下滔天罪行，但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样一个罪大恶极的刽子手竟然看起来温文尔雅，当他在耶路撒冷面对 2000 多页的诉讼书指控和审判时，还在法庭上自我辩护说:“我没有一点个人意图，只是在遵守命令，而遵守命令是品德所在，每个官员都曾在就职时宣誓，谁要违背了誓言，谁就是卑鄙小人......我在上帝面前有罪，在法庭上无罪......”。最后，艾希曼依然被送上绞刑架。哲学家阿伦特将这类罪行称为“平庸之恶”。
“无思也是一种罪。没有独立思考能力的罪恶比天性的残酷罪恶更可怕，更具毁灭性，而且这种罪恶，在每一个普通人身上都有可能发生。”陈文令根据北京民生美术馆既有的大台阶倾斜度，采用魔幻现实主义手法建构了一个以艾希曼为原型的“功臣斗士”心中欲立的丰碑轰然倒塌的悲惨场景。关于“平庸之恶”，哲学家们早已揭示，艺术家们一直在努力提醒，如果更多人提早理解了它，是不是可以避免，至少减轻灾难的影响?
为了制作《平庸之恶》这件作品，陈文令倾注了很大的心血，从起稿到完成花了近一年时间，光制作费用就花了逾百万元。起初身边的“顾问”(朋友)极力反对，认为叙事性的作品过时了，不符合当下的趋势，但是陈文令十分坚持，最后他在叙事的同时加入了超现实的成份，做了改良。“马，看起来像马，但它又是马的骨架;人也不同于现实中的人，更像是处于梦境的状态。”《平庸之恶》布展时，陈文令请了四十几个人布了两天两夜，这件作品最后成为了此次展览中收获好评最多的作品之一。
“我很喜欢一句话:带着镣铐在舞蹈，而且要舞得更壮美。”陈文令说，“通常我们看到的美都是优美，优美显然没有壮美具有史诗般的感染力与震撼力。有时候周围都是反对的声音，反倒可能成就艺术的壮美之刻。所以一定不要害怕困难，弱点背后很可能就是优点，出奇不意会非常厉害。我们就是要见招拆招，利用弱点、局限性、不如意和约束来展开工作。相反，如果你的思维是刻板教条的、界限分明的、固化的、静态的，会永远得不到自由，得不到能量。晴天有晴天的好，阴天有阴天的好。很多人不喜欢下雨，但因为下雨才有了戴望舒的《雨巷》，不是吗?”
本次展览的策展人吕澎说，陈文令有一个很大的特点是气场很足，想到什么，作品很快就能做出来;北京民生现代美术馆馆长周旭君也表示，民生美术馆空间大，一般艺术家个展无法驾驭。2017 年她还不认识陈文令，但在 798 看过他的作品，就觉得这位艺术家的性格和作品气质是可以驾驭大场域的，于是向其发出了邀请;这次参与“绵延的寓言”展览布展、和陈文令一起工作过的一百多人也表示，展览开幕前三天大家都很紧张，担心开幕式不能如期进行，但陈文令一直笃定:“放心，百分百能开幕!”
参展作品因为有太多大件，不仅要使用吊车，很多还需要人抬，一百多人在现场该怎么调度?陈文令说:“有时候人拼的是一股气，你得有充盈、爆棚的气流，能量才能释放出来。路越陡峭，翻过去就越有成就感，下坡很舒服，但走着走着就掉进沟里去了。”
陈文令艺术成长于中国厦门的郊外，当年他曾给自己定义:“边缘中的边缘人”。十八年前让他得以成名的“小红人”作品形象，像极了他年少时的写照，“每一个小红人看起来都丑丑的、很精瘦，但本质上又有一种野性之美。为什么这么说?当时我就感觉:像我们这种名不见经传的人要出人头地太难了，重重的压力负在身上，后面还有很多条绳子拽着。想要成功，是需要有农民起义一般的勇气的，甚至要冒着生命危险去面对现实困境。我表面上做人很随和，但是骨子里住了一头野兽，我不会轻易妥协，特别是在对待艺术这件事情上。”
也许是出于思想上的某种共识，阿里巴巴创始人马云在看到“小红人”后也非常喜欢，向陈文令买过三件大型作品，其中《笑傲江湖》就放在阿里巴巴新总部大楼的入口处，杭州市民来往皆可见。提起这事万博体育全站ManBetX，陈文令开起了玩笑:“我觉得马云跟我一样丑，甚至更丑些哈，但他丑的背后，有非常睿智和充满力量的东西。有时候丑就是美，就是一种有特点的能量。对吧?”
“小红人”之后，陈文令开始关注更为社会化的议题，并尝试用不同的语言去挑战。2007年创作的《中国风景》，是关于“寒冷与融化”的主题，似在表达“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2009 年《你看到的未必是真实的》、《如何逃离》鲜明地反映了美国的“次贷危机”和“麦道夫骗局”;2010 年的《这不是大象》、《一匹行高之马的堕落》、《悬案》等，深入地揭示了自然界最凶猛的动物与人的互相噬咬......
2015 年，陈文令被诊断得了大病，这场大病差点要了他的命。经过自我生命和病魔的纠结和抗争之后，他体会到，人的一生不能只有绝地反击，更要有一种绝地生花的情怀，“要用一种审美的眼光看待生命中的任何遭遇，生命才有意外的乐趣和逃生的可能。”基于这样的体悟，病愈后，陈文令不但没有减少工作，反倒比之前做的展览更多。他说:“你要确信无疑不会被困难，心态好就能够躲过一些难关。”“那你会害怕吗?病痛或者失败?”“害怕没有用。雪球是最不怕暴风雪的，暴风雪越大，雪球滚得越快。怀着一种向阳而生和向死而生的心态反而能活得好活得开心。总之，遇到什么就去应对，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从三十年前做雕塑开始到现在，陈文令一直十分偏爱大型作品，也很喜欢将作品放在自然环境，甚至野地里去展出。新千年初，公共艺术的概念在中国还不甚明了，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好多人都劝他:“做大件作品出力不讨好，停止吧!”直至今天，世界各地都在给大作品机会，无论是日本的濑户内海，还是中国的农村、城市的商场......当年的反对者才真的没话说。虽然经济下行，艺术市场这两年表现并不好，但陈文令的作品愈发显现活力，这完全得益于他先人一步的意识和多年的积累。
早在 2001 年底，陈文令的个展《红色记忆》在厦门珍珠湾海滩举办，这是中国雕塑艺术家首次尝试在自然环境举办大规模的个展。可以说，陈文令率先为中国城市的艺术展提供了新的展示方式和阅读方式。我不是娇饰主义的公共艺术家，但我的作品有一定的公共性，适合在蓝天、大地的语境中展览，且不挑观众。我希望各个阶层的人都可以来观看和互动。“红色记忆”这个展，当时厦门市长、厦大教授、大学生、中学生、民工、卖工艺品的......乞丐都来看了，引起不少轰动。
陈文令的作品有着平民化的亲和力，就算是表达极为深刻的议题，大多数时候观众也能很快进入情境，比如最近他有感于“流逝的农耕文明和正在消逝的宝贵的民俗文化”，做出的作品《断流》，收集了一些家乡农民认为无用的物件:废弃的土质猪棚、土楼一角墙体、作废的割草机、破旧的门板、小溪里的石头、田边的干树枝，还有用摄影机拍下两个小时村里上空行走的云，以及小溪间潺潺的流水声，还包括一坨猪粪等。他将这些看似无用的杂物营造成新的梦幻建筑体，一房一厅一露台，以此提示家乡的村民以及处于同一历史进程中的人们，重新认知乡村里每一样看似无用的物件。“这世界本来没有垃圾万博体育全站ManBetX，放错了地方才是垃圾，放对了地方都是有用之物，甚至是艺术品。”
作为艺术家，陈文令自觉没有多少力量能够改造现实和创造历史，但是愿意用一些非常朴素的形式提出一些问题的思考方式。“我总是怀着万物有灵、万物皆美的审视眼光，看待这个永不完美的世界。”同样的价值观还体现在作品《普渡之桥》中，这是陈文令与儿时邻村的一位深度智障人合力完成的作品— 将历史上具有“悲天悯人、普渡众生”同质性精神取向的人物:墨子、托尔斯泰、甘地、曼德拉、毕加索、齐白石，与大象、猩猩、金刚力士连结，做成一座穿越时空的魔幻现实主义的“普渡之桥”，希望这座桥能令无数弱小生命登上自己幸福和自由的彼岸。
“任何一种卑微都可能是非凡的，任何一种存在都可能是合理的，任何一种生命都可能是美好的。”对于很多“网红”带着摄影师去展览拍照、晒图，有些孩子喜欢在他做的雕塑里面钻来钻去，陈文令都觉得挺好，他说:“艺术本身就是要和社会、和人产生关联，给人的生命带来某种影响，有人参观你的作品、谈论并且喜欢它们，这就是价值体现，有什么不好呢?”
